有些城市,是用来看的,如杭州苏州,观尽世间巧匠功;有些城市,是用来品的,如西安南京,阅遍前尘千古事;而成都重庆这般的城市,则是一席永无止息的盛宴,你必须从味觉开始品鉴,是饮茶搓麻的醇然,还是爬坡下坎的泼辣,用五味让你认识,让你动容。
照片凝结时间,特产捎去情意,可对于旅人来讲,如何真正的认识和记住一座城市?在川渝我们可以用舌尖传至每一个神经末梢的震颤,来品味一座城,铭记一座城。
巴适蓉城最香浓
成都的滋味,如成都人挂在嘴边的口头禅“巴适儿”一般,微微上扬的舌尖轻吐着恣意悠然。若你爱辣,有最地道的九宫格火锅;若你爱麻,则有从舌尖麻痹到耻骨的陈麻婆豆腐;即使你视前两者为洪水猛兽,鲜香嫩滑的龙抄手、叶儿耙,三大炮也在朝你微微笑。
曾在网上看到妹子调笑追求者,送鲜花不如送蹄花,诚以为然。即使是最讲究食物原汁原味的广东人,也无法对老妈蹄花有任何指摘。从天府广场向东行五百米,便是最地道的老妈蹄花店,如何判断一家店够不够好吃?答案是看它的山寨版有多少,旁边山寨蹄花在卖力吆喝,足以见本尊的地位崇高。
传统的雪豆炖蹄花,长时间的炖煮后雪豆吸去了过多的油脂,蹄花皮肉软烂,腴而不腻,关节轻轻一咬便可轻易拆开。店家附一小碟香辣酱供食客蘸食。
旁边的食客点了一桌不知所云的菜,再要上一碗蹄花作为点缀,不由感叹痴儿啊痴儿,让天生丽质的美人做丫鬟簇拥一群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,牛嚼牡丹,莫过于此。一会儿几个女孩子娇笑着进店,环顾四周一脸厌弃地抱怨:“好油哦。”我心中暗暗鄙夷,难道不知道猪蹄丰富的胶原蛋白最养颜吗?经久炖煮的蹄花,吃完之后竟觉上下两片嘴唇好似黏在一起,张不开嘴,可见汤中满满的都是胶质。与同伴对望一眼都笑出声来,嘴唇好似少女般鲜亮丰润,蹄花简直是最好的唇膏。
苍蝇馆子是成都的另一张名片。当地友人约我们于繁华商场门口见面,碰头后带我们左拐右弯来到一家门面并不打眼的馆子吃冷锅串串,里面人声鼎沸,堪当“大隐隐于市”之名。
老饕友人拣好食材,还没回过神来,老板端来的大盆就让我目瞪口呆,火红的汤中插着无数根竹签。鸡胗、海带、藕片……不同的食物由一根或数根签子穿着,人人都是抓起一把签子大吃特吃,吃完把签子往地上的筒中一丢即可。饭后结账时,老板那个秤一称筒中的签子,按签子的重量来收费,简单快捷,颇为有趣。
除了串串,香酥脑花更是滑嫩可口,原本惧怕脑花的我忍不住一口气吃完,舌尖仍然停留着脑花细腻的触感,回味无穷。看着我两眼放光的开心样,友人得瑟地说:“这样的苍蝇馆子,只有我们当地人才知道。”
饭毕,走在江边,对岸灯火辉煌,美轮美奂,思绪悠悠地飘回到几千年前,那刘禅说的想必是反讽的话,此间乐,不思蜀?这么美妙的地方,不思才怪呢,可惜无人识其真心。
“江湖义气”满山城
在成都吃火锅有些疲了,于是抵达重庆的diyi日午餐便点了一份黄花鱼干锅。上菜之后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:偌大的锅里只有两样事物,黄花鱼和椒。用椒来一言以蔽之颇有些怠慢,剪成两厘米左右长的鲜亮海椒、娇小长条的金音、铺满锅底的花椒,着实让人“吃diyi口便全身为之一颤,再一尝便泪流满面”。别的地方做干锅为了节省成本下面铺一层香芋或红薯,但山城人民的实诚成了甜蜜的负担,只能不停地灌茶水,以解这销魂的辣味,再也不敢妄言自己嗜辣了。
如《一代宗师》所云,武林,有的是面子,有的是里子。如果说火锅是重庆的面子,那么小面则是重庆的里子。对重庆人来说,最魂牵梦萦的不是火锅,而是每天早上那碗唤醒味觉和开启一天的麻辣小面。
起了个大早,坐轻轨至两路口赶赴传说中的胖妹面庄。丰腴开朗的胖妹热情地招待着络绎不绝的顾客,点了一份小面、一份混合面和凉糕。小面麻辣开胃,混合面牛肉劲道肥肠浓香,洒上桂花糖浆的凉糕更是清爽甘甜,让我们大呼过瘾。
贪嘴的我们又赶至另一家老店九九豆花馆,此店只在早上和中午开,简陋的环境和不多的菜式无法阻止吃货们前往,一份豆花3元,一份烧白5元,海带排骨汤4元,两个人20余元足以饱餐一顿。香嫩的豆花配着一碟自制的油辣子,嗜辣的食客将整碟辣椒酱拌进豆花中,别有一番滋味。烧白香郁汁浓,极其下饭,海带排骨汤足料老火,不过数分钟几样吃食便呼呼下肚,说不出的舒服熨帖。
除了火锅与小面,重庆另一样威风八面的便是江湖菜了。江湖菜是极具山城特色,意即没有经过正规培训的厨师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调制饭菜口味,对于民众来说,就是随意洒辣椒,功夫在随意二字,好比武林宗师,不是名门正派的规矩弟子,从小练的就是野路子,自创一派山河。
傍晚探寻出名的江湖菜餐馆曾老幺鱼庄,难以想象在高架桥下各种物流货车中间藏了这样一家食肆。防空洞样的店面,洞中有洞,服务员大妈带着我们穿过长长的桌子长龙一直向内走去,路过推杯换盏大快朵颐的食客,仿佛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,人们唯一的任务便是吃与享乐。
招牌邮亭鲫鱼是每桌的必点,汤头煮过鸡骨,配上海椒和朝天椒,将鲫鱼炖煮得鲜辣无比,标准的吃法是将红汤舀入拌有花生碎香菜葱末的碟中,将鲫鱼佐以酱汤,简直是人间至美之味。配上两瓶酒,吃着江湖菜,醉眼惺忪之际,不由觉得自己也是一名侠客,意气风发,挥斥方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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