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岭:中国最美的南北分割线
前往太白山之前,头脑里首先映出的是李太白的两句诗:"西当太白有鸟道,可以横绝峨眉巅。"太白山之险峻,在心里便埋下了很深的伏笔。而游过了太白山之后便发现,其山给人的惊喜不仅仅是险峻。
绿色的心境
从山门开始,绿色便不依不饶向我们扑打而来!平坦的路两边,是绿树,车前面,是绿山,我们被绿包围了。只有挤出的一丁点天空不是绿,是蓝,那种纯蓝,蓝得使人心生爱惜!更绝的是,一条泉水依公路而绕,水流声很响,欢愉,湍急,便合了"高山流水"的古典韵味。这水流之声,欲罢不休地缠绕着你,使人稍不注意,便似跌进与一位美丽女子私语的美景中而不能自拔。正在你沉浸在这美景中时,山一绕,杀将出一条瀑布来!水势如刀,使你平日里慵慵的视角一激凌,一股精神气从心底油然而生。你与它对视,它高出你的眼睛,高出悬崖,高出了你的思想--你想过吗,这在山涧一路奔走的水,它是平平地走着,可是,在悬崖边,就如刀般锋利地站起来了!
站于瀑布旁边,四溅的水花点点滴滴打着你的头发、你的肌肤,沾衣欲湿。你不注意,有一滴会倏然而入你的嘴巴--谢谢这赋予吧!我忽然就有一种冲动,面对这瀑布,高高举起胳膊,我是要拥抱这瀑布吗?
这一路,美景太多,令人目不暇接,有摄人心魄的壮景,更有婉约含蓄的妙景。在一处称为"世外桃源"的景点,一大块巨石,耸然而立,而在石下面,有一窄小的洞,通道幽暗。疑惑地进去,弯曲的山石之外,泻下光亮,是出口。钻出洞,豁然开朗--庙宇、小湖、古树,错落有致。如果不钻进这洞,又有谁能想到,在一块巨石之后,会有这么一番景色呢!悠悠然,信步于这个天地里,仰头,看绿树映衬的天空,看阳光点点于花丛树下,鸟的鸣声浸过绿色,穿过阳光,一声声忽远忽近地传来,迷离而清妙!想想陶潜先生当年的世外桃源,给人精神的愉悦也就如此而已吧!
这些景点里,最耐人寻味的,是"卧佛殿"。一尊长达5米的大佛,侧身而卧,逍遥自得。墙壁上,有于右任老先生题写的一首诗:"睡佛好,睡佛好,一睡百事了,我也想睡了,谁来把国保?"1933年,正是国家多事之秋,于老登临太白山,看到这么美好的河山,于是,感慨大发,一挥笔写下了这首忧国忧民之心尽现的诗。读着这首诗,令人肃然起敬!
导游小牛说太白山的珍稀动植物有羚羊、羚牛、大熊猫,有野弥猴桃、太白参,还有一种叫"连香"的树,是第三纪古老孑遗植物,它对被子植物的起源和早期演化方面研究具有很重要的意义。说秦岭山脉只有十棵,但太白山就有四棵。她说到这时,我们便打趣问她,有个成语"怜香惜玉"是不是由这棵树引申而来的。导游一笑,不置可否。兰草美人心,看来,这太白山的树,也婉约得让人心中滋生万般情思啊!及至在世外桃源看到这棵"连香"树时,仔细端详,其树略像我们常见的槐树,叶子像杨槐;树身粗壮,枝繁叶茂,亭亭如盖。没有一点能让人与"怜香"相关联的想法。倒是树身上,被祈求吉祥好运的人绑上去的红绸,与绿树映衬得很是好看,很是有情调,算是不枉游人"怜香惜玉"之联想了……
盛夏的寒凉
太白山有"一天经四季,十里不同天"的说法。下坂寺成为不同风景的分界点。
下坂寺是旅游车终点站。地名里虽有"寺"字,却没看见什么庙宇。这儿海拔已达 2800多米。从森林公园入口处海拔800米,经过了迂回曲折的40多公里路程,我们已经过了垂直海拔2000米的高度。也就是说,按地理气候垂直带来说,在不知不觉中,我们已经过了温带、寒温带,而到达亚寒带了。
一下车,立马感觉到了凉。一路从炎热中而来,所以迎面而来的凉风,觉得很是舒服,可是,没走几步,凉的感觉便没了,代之的冷,使已习惯于燠热的皮肤立刻绷得紧紧的。冷风吹过来,冰凉冰凉的,仿佛穿行在冬天里。大家穿上了外衣,山上有租棉大衣的,有人租了穿,但也有勇敢耐冻者,仍是一件短袖。于是,这儿便可以看到这么一种很是有趣的现象:冬装和夏装共存。
我们拾级而上,到了一个很平坦的大场地,名"会仙坪"。迎面而见的,是刻着"太白山"三个大红字的石碑。这儿被开发成了繁华的旅游商业区,一排溜店铺,挂着五颜六色的旅游产品,还有饭馆。场地用彩砖铺设。游人可以在这儿休整购物。我们到时,已是11点多了,游人很多。在这么高海拔的地方购物,确实另有感觉。一侧还修有一个演出的舞台。导游说,会仙坪之名,是因传说太上老君在这儿与众神仙对弈而得名的。漫步于坪上,看四周风景,衣服被风吹得飘飘的,不觉自己在心中也做了一回神仙……
是异境更是仙境
乘缆车上山,就到了海拔3200米处。眼前,已没有了高大的乔木,而是落叶阔叶林和针叶林地带了。路在树林之中曲折前行。妙的是,这儿的路,由木板搭建而成,成了条蜿蜒的木桥,一头深扎进林海之中。行走其上,上下忽悠着,吱吱嘎嘎作响,让人很是愉悦。走出松树林,木板路没了,面前是横亘的山。山上的植物如电影里蒙太奇手法所演示的一样,倏然变成了低矮的灌丛木。山陡,是那种没有道理的陡,弯来拐去,极是难走。山上一个个石头,重有几十吨者,小者百千斤,没有规则地放着。而很多石头,悬悬地搁着,我甚至觉得,一阵风就会吹跑它,跌入万丈深渊。可是千百年来,它稳稳地坐在那儿,只是给人惊险的悬念。攀着,走着,气便喘得厉害。正恹恹间,前面就出现了一块开阔地。不大,只有10平方米的样子,但这足以使攀山的游人缓冲休整了。面前,山崖凌空,用铁链圈着,石上写着"拜仙石"三个字,气势非凡。相传这是苏轼任凤翔府签书通判时候,即宋仁宗嘉佑六年(1061)祈雨的地方。也正是那年,苏子写成了千古名作《喜雨亭记》。文中有这样的句子:"使天而雨珠,寒者不得以为襦;使天而雨玉,饿者不得以为粟……
在这儿,人更能体会高山气候的变幻莫测。才看着天是湛蓝的,一团远远的云雾,缥缈而美丽。可突然间,不知哪个地方生出的雾,把整个山头包围了。随之,雾被风吹过来,这雾就那么急速地,从人身边往过跑。平时,我们看见的雾,是一团,就是把人裹到里头,也是模糊一片,可在这儿,能清楚地看见一缕雾在你身边悠悠而过,全没有了平时的混混沌沌。像一缕白丝,像一枝枝松针,清清晰晰,甚至一伸手就能抓住,如拿一束花一样!
我们进入了太白山最高景点"拔仙台"景区。相传这里是姜子牙点将封神、选拔神仙的地方。这儿已是第四纪冰川地貌地区。面前没有了路,只能摸索着走。一片大雾飘来,把整个山峰裹在了里头,一切都看不清了。我们惊悚地站立在原地。几分钟后,这雾便又散失殆尽了。过了小文公监测站,面前出现了一面石坡。这儿已完全没有了路,行人只在石块上绕行。这么多石头,在坡上一袭而下,铿锵而有力,好像被人倾倒下去似的,让人觉得很是难以理解"哪来这么大的力量?"这儿是太白山第四纪冰川时期形成的石海、石河景象,在地质学上称"冰川地貌"。这些石头上,生长着地苔衣,一团团,鹅黄色,把一块块石头妆扮得十分好看。想想这石头,历经了多少年的风雨和日晒——它是浸染天地日月精华和灵秀之气的!
其实,在这第四纪冰川地带,最让人心生震撼的是被当地人称为"大爷海"的湖泊。首先我是被它的深邃而吸引的——一个很是规则的椭圆形的湖-——一只眼睛,在海拔3700米高处,与你对视。四周是石山,或者是很贫瘠的苔藓,可是这泓水,清澈、干净。在那儿,映照着天地日月。一朵云落入它的怀里,一丝闪电湮入它的怀里,一段时光消失在它的怀里,它还是那么平静,那么一丝不慌。它的眼睛一直看着,看一个个虔诚的朝拜人,双手合十,把一个个被高原风吹裂的脸深深埋下,深深贴近这块生长石头的地方……一路而来的,是一个个疲惫而恹恹的行人,回去时,是一个湛蓝、干净、祥和的灵魂……在石海处,我碰见了四位妇女,她们刚从大爷海而来。她们的脸膛黑红,头发凌乱。她们背着沉重的背包,厚重的衣裳油腻腻的,脏。但我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圣洁的光芒。当时,我向她们询问去大爷海还需多长时间。她们轻松地说,单程还要走三个多小时,并告诉我,她们是刚从那儿回来的。她们的脸上满是幸福和知足……已是下午4点钟了,显而易见,去大爷海是不可能了,面向大爷海,我只能投以遗憾的目光。其实,有遗憾也是好事,有遗憾也肯定就有下次太白之行了……